雨憶闇冰

你知道，其實不願意寫的，而不寫下，似乎就再也記不得了

離開台北兩年半，再回來
都忘了台北的冬天長這樣
濕冷濕冷的
如果復發的頻率上升了，該怎麼辦呢

難得注意到了大片段的缺失，空白，出現了

或許是感冒，或許無關
就這樣睡著，睡著
假日可以睡去好長好長時間
不想出門，沒有力氣，只想睡

其實不知道出門可以做什麼
沒有想去的地方
去了，感覺也只是浪費和對不起那些美好景緻
空白的我就像什麼也填不進一樣
染不上色，沒有興趣

我記得自己喜歡坐在機車後座吹風
記得自己喜歡上山
喜歡走走踏青

記得自己曾經喜歡展覽
記得自己喜歡做手工藝
記得自己喜歡拼拼圖

那些記得的事情好像好遙遠

工作，據說到年底之前要上緊發條
我們被盯上了
被集團盯上了
存亡之際
據說

吶，我是不是還是比較喜歡單純的實驗室呢
在醫院的實驗室
輪班也無所謂的

現在這樣
會比較好嗎

體驗到了正常班與正常假
但這是我喜歡的嗎

意識到自己越加肆無忌憚的想要弄傷自己

不明白那些動機

能猜到的也還是只有那些
太過於空白而令人害怕
太過於害怕而想停止
無法宣洩的只想拿自己洩憤
或者單純成了習慣

冬天到了
我該笑還是哭呢

啊，但是我記得自己只會笑，忘記了怎麼去哭

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之一或許就是被當作病人並且問了很白目毫無同理心的問題吧

前陣子發現自己居然還有傾聽的能力
像大學時候那樣，專業的傾聽和陪伴
我以為自己再也沒有那樣的能力了
要知道當自己成為助人者在陪伴他人時，自己就會消失似的
我不是你，我無法感同身受，但我會試著去了解去想像你的感覺和你的心境，像是同步似的

但似乎沒有因此而對自己覺得有什麼正向幫助

也許知道自己好像很悲傷
但卻一點也表現不出來
醒來時的沉痛感
昏睡的無力
是一樣的

雙親依舊是那樣
明明我該知道的
卻還是會受傷會煎熬會自責
那好痛苦

母親把所有人都拖下去了
有意義嗎

母親也許對了很多人訴苦和碎念
於是乎所有人都來指責我的不是了
連阿公阿嬤都成了棋子

如果阿公聽了舅舅的話每個禮拜都打電話來要我回新竹
恐怕我也會生厭吧

想起了那時候心理師問我為什麼不在阿公阿嬤那住久一點
現在知道答案了
那些生活習慣的不同和一直被念一直被念的情況
會讓人無法呼吸

如果一直接到電話
或許也會成為一種壓力
舅舅只是想要有人來分擔他跟阿公阿嬤生活的壓力罷了

當然我知道阿公阿嬤是很喜歡我去的
這點很清楚
但那不是我們的家，不是自由的

阿公說"那是你爸爸你媽媽呀，你怎麼可以都不去看他們，你這個不肖女"
阿嬤說"再怎麼樣她都是妳媽媽，妳應該要回去看看她的，不行都不回去呀"
阿嬤還問了我是不是跟母親有什麼過節，要我回答什麼呢，想了很久我只好說母親說話出爾反爾並且非常會唸。

她是出爾反爾，沒錯
我要的自由，她能給出一個禮拜就很了不起了
我要的自由，不是要給她決定
我所走的路，做的選擇，不是為了她
應該要是為了自己

我要努力不受到干擾
但還是會被干擾
我恨自己的脆弱

任誰來看
當旁觀者來看
雙親和我的互動
很明顯會是我有問題
令人質疑其實是我的問題

來自雙親的電話和訊息
大概不會間斷
至死都不會

所以那時候我說了
最治本的方式就是我死了
這一切就會圓滿了
無論要說我逃避或批評我的不是
都無所謂，反正已經死了

母親可以前一週說著她的童年生活何等不愉快，因此她很憎恨，但是她不希望我像她一樣
而幾週後說著她的童年不得人疼愛，但她從未因此憎恨過她的雙親，她很孝順他們很愛他們，希望我別讓恨蒙蔽了雙眼

吶，我憎恨嗎
我憎恨的是不守諾、是永遠不會懂放手、是永遠都溝通無效
我憎恨的是為什麼永遠都會是我的不是

你不能要求受害者在加害者持續加害的情況下要受害者原諒
不可能
不可能
除非我死

如果可以愛，誰會願意去恨
世界是無辜的，我沒有恨世界
我恨自己，恨自己好不了，恨自己無法原諒，恨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雙親
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從未出生過
我寧願自己被母親打胎打掉

那從來都不是我的人生
不該由我還負責和承受
對我來說是不公平的
但我卻毫無選擇權

我只是想要有自己而已

即便這個自己只是空殼也無所謂
我只是好想要有自己
而不是別人

有人說過
我在追求的
似乎都是非常極端的刺激
一如痛覺或是酒精
然而想要和獲得並不一定會同時存在

把自己弄的血淋淋的還要記得控制的好
還要記得不可以過分到被發現或送醫
想要喝酒還必須找到有人陪著去酒吧
這些是不是都太困難

那些要我多出門去走走的聲音
一個人出去的我
哪裡也沒辦法停下來
一旦停下來就會感到害怕或焦慮
走在人好多的地方也是
我無法容許自己那樣
我很害怕很害怕自己會回不來
於是乎只能一直走 一直走

關於死亡
要知道一勞永逸而且不會太痛的方式
不是那麼好找的

我們想了很多很多
也刪去了很多很多

如果對於生
能有更多的慾望
也許就不會那麼想死了

活著只是這樣活著

心理師問過
既然去見他是那麼痛苦讓人想逃的事情
又為什麼我還是很努力去見他

這一刻
也許我知道答案了
因為如果不去見他了
我就會準備離開了

這些年
幾乎不再與人深交
社交能力低下
自己也顯得封閉
迴避人群

但又不會讓人看出明顯破綻

所以要說我到底是不是生病了呢
我回答不出來

唯一知道的是反差越大就會越容易失控

從畢業之後，或者之前
許多人也陸續離開了
那些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們，都離開了

大家都很忙碌，像是失聯了一樣
本來就如此，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事情，不能太依賴，不能一直想要有人陪

宏美果然是最聰明的
在那麼早的時候就知道治療我最簡單也是最困難的方式就是找人來愛我
但於現實，那不可能的

當自己不是那麼混亂的時候
意識到了這些日子的自己很依賴某人
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會越來越無理取鬧呢
不清楚
但貓咪真的看了讓人好想抱抱好想摸

比我忙碌的人很多
是不是不該這樣添亂添麻煩呢

我該自己處理的
不讓人知道
或好或壞
只要相信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這樣就夠了

這樣的小謊
大概不是太難
也可以習慣

回到台北之後
換來這裡定下來住所之後
夜裡也仍是會惡夢
從惡夢中嚇醒時不見得能記得夢境內容

有些時候注意到自己的殺人衝動會浮現
雖然對象是對著自己
雖然還勉強能夠壓制住

有些時候的自己非常虛弱無力
有些時候卻莫名的有力氣能夠行動

沒有記憶的對話紀錄被自己刪了
沒有記憶的又出現了新的傷口
或者東西放到哪裡去了

有些時候想的起來
有些時候則否

心理師應該多少知道一點的
關於我一直想談和想迴避的事情
最核心的是原生家庭的問題
誰都不知道那影響了自己多深

除了背負了誰的人生
除了身處在離婚吵架中
除了一切錯誤歸咎於我的那些記憶
還有關於兩性的問題

我說不出來的卻很想談的那些

每每看到房思琪的故事，或者是寒蟬效應
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何感想

我無法理解為什麼那些有家庭有小孩的人總是會做出那些行為
不清楚那些人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陰影也揮之不去
無論是誰造成的
間接或直接的

明明我已經如此低調了
卻還是會被盯上

一切都是自己的不是
是自己沒能保護好自己
保護不了
是自己的錯

明明知道要反抗要動作要發出聲音
但卻一點聲音和力氣都沒有
最終如果不是我夠幸運
那麼現在的我還會存在嗎

如果沒有遇到心理師
現在的我，還會存在嗎

如果我強制結案了
是不是就可以好好消失了

我知道世界很美好
很美麗
那些美好的
好像平行世界一樣
如果我能夠感同身受
感受到溫度或情感
是不是也會覺得很美好

如果我不再是那樣空白

但你知道
如果是沒有意義的假設

事實是我感受不到
甚至恨著這樣糟蹋美好事物的自己